第十二章 地牢
“我醉倒在海边，一如万年前的清晨。” ——《祭祀手札》第五卷，吟游诗人与海女 朱梓翻动书架，灰尘漫无天际地弥散开来，这是一本开本不太大的书，书名已经看不清了，纸面粗糙，泛黄，且带着手工制品的杂乱花纹，但整体来看却非常精致，作者像个父亲一样细心。 全书都是手写的，毛笔字很娟秀，可韩凌枫不知道它讲的是什么。 除开部分繁体字，大多都是韩凌枫熟悉的简体，可内容相当乱来，似梦非梦，内容也不连贯，可它散发着一种忧愁，一种像蓝宝石般黯淡的光，让人心疼，让人想要保护它。 “没人知道这些是在讲什么，比如这一篇…”朱梓小心地翻开一页。 “受难者的灵魂， 会与施难者的 相连接。 恶鬼由此， 重返人间。” 完全没逻辑，恶鬼什么的，是不存在的吧，你说那些个相信神话的人都在想什么？ “看这里！”朱梓翻到很特殊的一页，比别的都更细致，是很用心地写下的。 内容大概是说在天外还有一个世界，那里住着神明，他们被贬下凡间的神渐渐失去了力量，成了人。 书中说，神界比凡间好得太多，无忧无虑。 韩凌枫这种神棍的东西也看得很多，但这么古老的文字他是第一次见到。 仔细咀嚼着书中的每个字，可他仍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朱梓是认为我所来的地方就是所谓“神界”吧？可那太缥缈了，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朱梓看了看韩凌枫，兴奋地说到:“可这是古书《祭祀手札》啊，是圣贤道子所作。最聪明的人，只会留下些疯言疯语吗？” 这倒是说服了韩凌枫，这时朱梓祭司的特质就表现出来了。 韩凌想起刚刚回来时，看到老涛睡着了，他没什么大碍，恢复得不错，这些事情要更实在得多。 朱梓思考了一阵，认真地看着韩凌枫:“据说，道子先生曾经是一位神。” 韩凌枫想着想着忽然想通了，冷汗冒了出来。 试想，外界的科学发现更快，外界的人能进入这里，那么外界的人若是带着知识进入这里，就很可能会成为鹤立鸡群的人物。 朱梓努力回忆着，继续说到:“据记载，道子先生住在地下，他思考时所留下的痕迹也都在那里，谁能到那个地方，谁就能理解神的力量，理解这个世界的一切。” 韩凌枫发现这种版本自己也是听过的，但是这种感觉却很不一样，之前朱梓的思路都在那里，你不得不承认它可能存在。 “若是神的遗迹真的存在，并且掌握了它就能使人也过上神的生活，那么寻找这个地xue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不亚于庞大的工程，”朱梓使劲闭着眼睛，思考着，“我知道，祭司是占卜的人，可我从未觉得占卜，真的有用，而占卜却是必须的。若是她们都在那里解读道子所留，这样就说得通了！” 韩凌枫发现朱梓这时候的思路真是很难跟上，怪不得聪明如她也会愁成那个样子。 朱梓见韩凌枫并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激动地拉过来一大张纸，蘸了毛笔画了一个圈。 “这是整个村子，背面靠着坡，”她说着，把圈的上半部分涂黑了，“而下半圈是勇士的营地。” “在圈内，上半部分是作坊、农户;下半部分则是武器坊、训马场、摔跤场以及，酋长的主营地。” 朱梓把圈内上下都涂上了淡淡的墨色，好像一潭湖水，最后，她把一滴浓墨滴在正中央。 “祭坛，才是村子的中心。” 夜里，朱梓和韩凌枫来到祭坛，韩凌枫用手机照明，光线昏暗。 “我这可只能照明一会儿，橘子男回来了才有办法充电，谁知道他们还不回来。” 和朱梓绕过几个农户，他们看到了那个建在高地上的祭坛，巨大的石板铺成台阶，庄严又神圣。 这里的黄昏也是橘红色，夜风凉凉的，却没有意料中那么寒冷。 朱梓穿着那件豹皮衣裳，显得很高挑，她不习惯，似乎很害羞。 手机的节能彩屏不足以照亮祭祀室，朱梓凭着记忆四处观察着。 “因为只有这儿才有一条河，部落的位置始终没过，地窖一定是在这里。” 韩凌枫看着角落里的杂物，越看越像某些奇怪的东西，不由得感到恐惧。 忽然想起顾小蔓，那个女孩子疯疯癫癫的，胆子也比自己大，说要去夜店也是她提出的，就像分手也是她提出的。 她是那种总是能找到朋友的人——除了自己别的人都能找到更好的人。 而如今，男孩不再回你想让他看到的说说，不再装呆发消息逗你笑，他不再给你发消息，你知道的，你们分手了。 顾小蔓没有人陪的时候，韩凌枫还热心地祝她生日快乐，尽管后来搞砸了。 朱梓对自己很友好，可他总会想起顾小蔓，一想起顾小蔓，他就只能像孤单的月亮一样傻站着。 “祭司们每天要进入地窖解读遗迹，又不能让别人发现，那它一定在一个没人敢去的地方。” 朱梓一边说，一边对着祭祀台跪了下来，找到了一个青石暗门，她使劲一扯，打开了它，密道深不见底，残缺的石台阶还很湿润。 祭祀台上的兽骨，在黑暗里让人毛骨悚然。 韩凌枫想，这和顾小蔓最后给他的感觉是一样的，像一只隐藏在黑暗里的蜘蛛，由于饥饿而嗜血。 刚认识的那年冬天，她穿着彩色的棉袄站在跑道边，像一颗饱满富贵的玛瑙石。 这样想来，顾小蔓长大后会很富贵吧，也许她会成为一个贵妇，她的mama在医院工作，她初一钢琴八级，他哥哥送了她一台高大上的iPad…… 她后来若是成了权倾一方的人物，我就躲得远远的;若是她孤独终老，我就去看她，讲笑话给她听。 韩凌枫想，反正我自己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就是了。 他们走进了阴暗潮湿的地窖，朱梓兴奋得双手颤抖着。韩凌枫的手机闪光灯始终亮着光，光芒洁白又刺目。 墙壁是凿出来的，韩凌枫看着那些古老的纹路，忽然又想起刚遇到维克多时，被狗血地闪了一下，你看维克多也不是完美的呀，闪你妹啊，他是慌了莫非？ 也许是让自己慌了？ 不想了，还影响别的事。 韩凌枫偶尔被石壁上出现的壁虎之类吓到，在十几米深处，他们来到了一条不见尽头的长廊。 韩凌枫手机灯光一招，心都被揪紧了。 墙壁上画着怪物、烈火、盘曲的巨龙，天崩地裂，世界末日！ 二零零五年，“洛克”中东地下堡垒。 一个瘦黑的平凡男孩正在吃饭，他的脸有些黑不过很平整，看上去朴实无华。 他的动作很小不过很到位，他面无表情，像是在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