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秋雨乱飞战幼平
话说这周泰当日，得知荆州有兵马大败蒋钦部将谭雄，已取当阳。一旁周邵得知领军者是最近声威大显的关凤。但一女子能得如此威名，心里很不服气。好强心态，便请令老爸，要带队前去阻击。 周泰也不大信一女子有何才能，但又有传闻不断，也多留意几分。便分精兵五千，交与周邵，得愿儿子胜得此仗，灭了关凤之名，也长自己一家脸面。可这周邵出兵不到三日，就见残军败回，送来噩耗：周邵已被关凤斩于马下，尸首无还。 听此讯，周泰一时跌坐于地，好不伤心。念想长子周邵勇武不弱，能斩杀者武艺应该不凡，于是对关凤的传言也信了个七八分。但丧子之疼，遂而令周泰怒起，立马升帐。自知不敢松懈城防，便令其兄周平督城，自领本部千余，只再添五千精锐，要亲自前往雪恨。 虽知汉中王大军有动，但见周泰怒恨冲天，众人那敢劝说，只得由周泰点齐兵将携怒而去。周平也只悉心驻防，处处小心，恐生有变。 周泰领了兵马，带了副将唐咨，直奔当阳。一路阴雨不断，行军多阻，周泰复仇心切，只是急催。 这日终于到得当阳城外。眼见秋雨渐浓，随风飘飘斜斜，地上泥泞不堪，军士疲惫多怨。周泰正欲就地驻扎，却报前方城外，关凤大军依城而驻，有一队人马约三千前来相迎，为首主旗上书“关”字。 周泰闻听，只说：“来得好！”便留下两千驻扎营寨，马不停蹄驰行而来。 两军相遇，一字排开，周泰催马，横刀叫骂：“关凤匹女，怎敢害吾爱子，莫非不知某江东周幼平？此仇定要汝偿，如不愿涂炭生灵，速来受斩！若敢迟疑，定让当阳鸡犬不留！” 关凤知道这些古人打仗的啰嗦，慢慢欣赏完周泰的叫骂，再轻拍战马。“蕊儿”随着莎莎的雨声，马蹄踏着慢三舞步的节奏，缓缓近到周泰跟前丈余。 透过细密的雨丝，关凤得见一人，只见周泰五十来岁，隼目狮鼻，鬼眉倒插，棕面乱髥上满沾雨珠，跨花马，手握长刀，刀背两指厚，阔如小窗扇。大刀在周泰紧握下兀自发抖，不知是冷成如此，还是气成这样。 “周将军一路辛苦了！本该送上热茶、暖酒，怕你也是不会领情。有诗云：‘江中常淹会水者，沙场总死猛将军。乱世征战皆成仇，不停刀兵孽不休。’劝将军节哀息怒，两军交战，岂无生死。周将军声言祸害百姓，有损仁德。累及无辜，灵玥实不愿也。今领军城外，便是要与你了结此怨。”关凤客客气气，不温不火说了一番，这也算是打架说话最多的一次了。 后面王甫听了，只道关凤仁德无边，但脑中找不出关凤这首诗的出处，想自己饱读诗书却不得而知，只叹三小姐学问太深。 周泰听完，无从冒火。看着娇小身材的关凤，怎么也不相信魁实的儿子会死在这位虎皮女将手下，同时也赞这关凤的担当和胆识，为全城中百姓安宁，不惜亲身出城一战。自己如再言屠城，便惹天下人笑话，且有损吴候仁德。想到此，大刀一摆：“哈哈哈！好个关凤，不愧乃关公之女，有此担当。好！某便于此立誓，今与汝厮杀，无论生死，皆不迁怒当阳寸草。然某领军而来，定有其果，此地两军只得还其一。关灵玥！某敬重汝父，且让尔三招，速来一战！” “好！如此周将军小心了！”关凤知是无可逃避，催马抬枪，抡起“秋水凤鸾”使足力气劈砍过去。 周泰也不托大，定心相迎，只是举刀磕挡。两马一交错，就听“当、当、当”三声，关凤眨眼间用大枪头砍出三下。此三势尽得关羽“秋风落叶十八势”真传，力虽不猛，但却迅捷如子龙“百鸟朝凤”。周泰接此三下，觉得此女招式精湛，力道不弱，也只叹周邵死得不冤。 三招一过，周泰转身催马，举刀吼道：“汝要当心，某必不留情也！”说话间刀如雪片，夹带破空之声，疾速而至。 关凤哪敢硬接，挺枪沾刀引开。这太极棍可真没白练，又兼眼快枪灵，巧引周泰大刀之时，尚有空隙反刺解危。周泰只觉得力沉大海，浑身不自在，又见关凤的枪，如鬼魅一般，两端寒芒不离自己要害左右。心道：“这女子有点门道！……关公怎教得如此怪物女儿……”只也小心攻防，不敢大意。 不时战有四五十余合，周泰见关凤招式圆润，自己偶有得势之时，却每每被其诡异枪法所解，一时间也无良策，只边战边寻破绽。关凤亦见周泰刀法老辣，无有可乘之机，刀势又重，颇费体力拨引，心中也急。 此时秋雨更密，朦朦胧胧，宛如将暮。关凤撩枪反拨周泰大刀时，只见枪缨带起雨水，扫向周泰面庞，周泰眼受水袭，顿时模糊一片，忙虚晃一招催马。两马错开，周泰忙抬肘拭擦，返身又战。 关凤见此，心下一动，总找机会把枪缨上的雨水往周泰脸上甩去。周泰知是关凤诡计，心中不怒反赞：“此女临战应变颇多机巧，倒也可与我一战。如非有仇，实不忍毁于刀下……”周泰身经百战，便多加留意，如此一来，两人一个凭力大招狠，一个凭力巧多变，继续驰马打斗，一直相持纠缠下去。 近百合不分高下，但关凤自知力气不济，兀自咬牙强撑，汗水雨水早尽湿全身。周泰见关凤力道不怎减退，也是称奇。可如此天气，周泰又怎得见关凤之狼狈。又加上关凤扫来雨水无数，周泰多有拭擦不及，暗自急恼不已。此时风催雨势，两军对望也看不清晰。 此时东吴阵中副将唐咨好生惊讶，一个小女子竟与大将周泰战得百合，怕是自己也无此能。正想时，唐咨就听左阵方向，风雨声夹带有兵马之势，人数应该不少，便举眼望去，不时隐见蜀军旗帜，往阵前急行而来。唐咨恐生有变，更怕主将有失，忙令人鸣金。关凤的军阵中的王甫也是担心关凤女身力薄，久战之下不济，又见雨大，再也听有兵马之声，顿时立马鸣金。 周泰正恼恨这鬼天气，又有行军不止，尚未饱餐一顿，腹中也空。见今日不占天时，又偶听得有兵马之声前来，不知敌友。忽闻双方阵中锣声骤响，知有所变，也就驻马开言：“今日雨大，不得一战而定。待明日天晴，一决雌……，呃……，再一决生死！” 关凤累得够呛，战甲微隆的前胸起伏不定，张开贝齿久咬的牙关，硬逼出一字：“好！” 周泰摆刀，也不多言。见东吴大军缓缓退去，荆保也行至身后。关凤置枪于马上勾环，才拨马回阵， 此时就听马蹄声，一骑领得一队走近，人马足有三千。众人早得见蜀军旗号，王甫等自是欣喜，退行中的周泰只暗叹此仇难报。 来者正是向宠，得知前方有战，急催前行。但这泥泞道路，风紧雨斜，委实难行，不能奇袭东吴侧翼。老远见得阵前交战，识得敌我之后，便展开旗帜，向周泰阵前靠去。 还未赶到，就听双方收兵锣声，知道热闹看不成，也就抬枪列阵，自己奔向关凤主旗。向宠跳下马来，才看见主旗下面空空，又不识得众人，便抱拳问：“末将向宠，受汉中王之命，前来听命关小姐，敢问关小姐何在？” 王甫见有兵来援，自然开心，也就上前笑迎：“向将军一路辛苦，适才阵前交锋者，正是关小姐也！” 向宠这才回头，见一虎面娇躯，人马粉红之将，缓缓而来。向宠忙上前几步，单跪一礼言：“牙门将向宠，参见关小姐！末将受命汉中王，带兵三千，归于关小姐麾下听候调遣。” “哦！如此，就……与王司马商议……安顿，扎于……城外便是……。”关凤尚未喘过气来。忽听了向宠名字，只觉耳熟，便奇怪地问：“咦！你说……你叫什么？” “末将向宠、向巨违！” 关凤听清后，自语：“这名字好似哪里听过……”眼见向宠仍然跪于泥泞中，关凤忙伸手虚抬，说道：“巨违快请起！……因我不忍祸及城中百姓，故此扎寨城外，今……天气堪恶，早些……扎营去吧，以免众军士受……寒雨之苦。王司马派些人，去看看……，如有所缺，回城速叫刘易调来。” 众人皆知关凤恶战一场，正上气不接下气，还如此体恤士兵细心安排，皆好生感动。忙拥着关凤回到寝帐，婷儿急忙出来搀扶。周围翱凤亲军离帐十步围得三圈，王甫等人不忍打扰，各自安排营中之事。 王甫领了向宠，回城调征建寨之需。刘易得知关凤能与周泰战百合不分高下，想起关凤娇弱身形，暗自惊叹不已。再知关凤于城外，只得婷儿一人照顾，更生愧疚。如不是自己韬晦无为之治，推倒城墙无数，也不至于关凤如此仁德之人风餐露宿。遂招来晴儿、柔儿，劝言：“吾已将汝二人赠与关小姐，尔等当誓死随其左右。汝等已是关小姐之人，本不该某多言尔等不是，然关小姐于城外保我当阳百姓，却少有照应服侍。吾闻三小姐善待尔等有佳，汝二人可敢入营？” 闻言，二女连忙拜求：“非是不愿，乃小姐怜惜不忍，我二人万死难报刘大人与关小姐之恩，望大人助之，女婢当誓死不辞关小姐左右！” 王甫、刘易颔首赞笑。刘易遂赠短剑两柄，两女孩慎重佩戴于腰。柔儿还问可有弓箭，刘易惊问：“汝能善射？可得一试！”得到柔儿点头，刘易便找来一石的柳弓一把。柔儿搭箭对着门外五十步远的小树，言：“要射树丫处。”话落箭响，箭头刚透树皮，虽未正射枝桠交汇点，但只稍偏半寸。 向宠一旁惊讶，谁说女子无英豪，此女如得勤练，假以时日，必是神射。刘易见了，只嫌力道稍欠，但也难得，遂将此弓相赠。再命人找来牛皮半张和少许鱼鳞铁片，让晴儿、柔儿自行缝制护甲，两小女孩拜谢不止。 所需物品备齐，晴儿、柔儿收拾好随身物件，随王甫一同出到城外。迎着漫天细雨，直往营盘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