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背信弃义、第五节 龙潭革命
…… “多年以来，以千古逆贼孔元茂为首的黑帮势力，为了达到他们罪恶的目的，欺上瞒下，鱼rou百姓，干尽了人间的坏事！父老乡亲们，我名义上是龙潭的大王，其实几乎处在与世隔绝的软禁状态之中。我长期被这个恶毒透顶的罪人圈禁在小小的明廷内，同龙潭的父老乡亲们完全隔离，内心的痛苦与焦虑谁人知道！这个万恶的逆贼败党自己过着纸醉金迷的堕落生活，糟蹋了多少善良的良家女子，最可耻的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这个坏蛋做了那么多苟且肮脏之事，竟然打着我的名号！是可忍孰不可忍！……” “阮翔这个毒蛇，叛徒！这个千刀万剐的王八蛋！正是他，把龙潭本应全心全意为乡亲们服务的甲胄军变成了他的私人卫队！正是他，一手建立了黑暗严酷的保卫系统和秘密警察，把好端端的龙潭变成了可怕的大监狱！正是他，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勾结外国的野心家，妄图把我国作为大礼拱手送出！他的行为罪恶滔天！……” “我们欢呼凤山来的客人。正是他们，及时识破了这一群乱臣贼子的罪恶图谋，并且当机立断，果断出手，用霹雳手段坚决制止了这些大坏蛋的严重叛乱行为！我们欢呼革命委员会的成立！他们使得龙潭重新恢复了数百年的光荣，使得父老乡亲们翻身得解放，从此和平地生活在阳光下！……” “我正式宣布，我和我的后代永远放弃龙潭的王位，热烈拥护龙潭革命政府，拥护我们伟大的领袖孔定边孔主席！我号召亲爱的父老乡亲们像我一样，衷心拥护这位龙潭的大救星，百姓的贴心人儿！孔主席万岁！革命政府万岁！人民万岁！……” …… 靖大王精疲力尽的声音，通过遍布龙潭的有线广播系统，传遍了这个小小国家的每一个角落。因为不存在录音机械，这位可怜的“大王”，不得不在“革命委员会”的严密看守下，在山体深处的“指挥中心”内部，面对着那盏生锈的麦克风，口干舌燥地一遍遍重复上面的讲话。 山谷间的稻田里，山坡上的工厂车间内，每一个居民点，每一条街道，每一个村镇……到处都是一群群的龙潭百姓被组织起来，听“大王”的讲话，听革命政府的“下乡”小分队队员们慷慨激昂的演说。人们睁大了双眼，目瞪口呆盯着那些狂热的外乡人；麻木了一辈子的表情开始慢慢解冻，逐渐变得鲜活起来——啥？孔大老爷是叛徒？大王不做大王了？龙潭要变成什么“共和”？我们不用给大王做工了？那还要不要拜太阳神？…… …… “明廷之变”的短短半个月时间内，龙潭便前所未有地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大变化。 龙潭新的主人孔定边主席，携带着他的“革命委员会”粉墨登场了。“革命委员会”的全部人马，不过是原孔家寨“军委会”的故人加上了艾利逊少校、白雪寒与明月小姐而已；他所依靠的力量，全部是、而且只能是从孔家寨带来的、一路风雨之后残存的不到100名精壮的小伙子。他们以一种近乎豪赌的方式，用闪电般的力量直接摧毁了龙潭统治的中枢，而且谢天谢地，这可怕的豪赌竟然奇迹般地成功了。 回过神来的龙潭人当时就组织了反抗。山脚下的龙潭大坝立刻被炸毁了，造成了龙潭全国的大停电。在龙潭山体上密布的各个工厂、居民点，龙潭人也被动员和组织起来，一拨拨向山上开进，准备解救他们可怜的君王和朝廷。但是，孔家寨的野心家门有一个最大的优势——他们面对的是不得不向上仰攻的敌人，占尽地利之便；更何况，那100名小伙子都是战火中淬炼出来的百战精兵，比龙潭这些承平日久一盘散沙士气低落的乌合之众强到不知哪里去了。正如同白雪寒所预言的，“打断了中枢神经，龙潭将不战自乱”；经过短促而激烈的巷战之后，龙潭的武装力量开始雪崩一般地投降；令人深感意外的是，在时间不长的战斗中，那些抵抗最坚决、战斗最顽强的人，竟然是身形瘦小的女兵们，这让所有的男人都感慨万千——包括龙潭的以及孔家寨的男人。 很快，大规模的叛乱在短短两天之内就被平息了。革命委员会完全控制了龙潭全境，并且把它变成了一个彻底军管的、军国主义的大兵营。 明廷之变中一马当先的艾利逊少校，简直让人惊叹！他不仅仅是一名枪法精准、勇猛善战的军人，他竟然有一整套颠覆一个政权的谋略和方案。作为革命委员会事实上的核心，他熟练而又老道地组建一个个执行部门，飞快地搭建了新政权的骨架；以他为主席的“政治甄别委员会”，冷酷而又精细地对龙潭朝廷的官僚们进行了政治甄别，对全体重臣进行了毫不留情的rou体消灭，对盘根错节的庞大势力进行了严酷的清洗。在他的钢铁般的意志以及冷酷无情的铁血推进下，龙潭数百年来的统治阶层整个被打碎了、消失了…… 白雪寒作为宣传鼓动以及群众动员的负责人，充分发挥了她巧舌如簧的特质以及热情澎湃的性格。她参照数百年前大陆东方进行的那场伟大的革命，用最短的时间培训了一帮狂热的手下，毫不犹豫地再次祭起了“土地革命”与“阶级斗争”的法宝——“土地革命”让数百年来过惯了严格单一的集体生活的龙潭子民们第一次分到了土地，使得老百姓与“革命政府”紧紧捆绑起来；“阶级斗争”则把龙潭数百年的人身依附关系彻底砸烂，让龙潭社会金字塔的塔基第一次获得了解放…… 历史已经无数次证明，曾经麻木不仁、死水一潭的群众一旦动员起来，其狂热性一点也不比那一小撮发动者差。革命的烈火在短短的时间内竟然把龙潭内外烧了个透，竟然有了越烧越旺、愈演愈烈、简直要吞噬点火者本身的苗头。孔主席和他的“革命委员会”不得不抽出主要精力进行“纠偏”，成天疲于奔命赶赴一个个居民点，对越来越过火的“运动”进行刹车。 尽管时刻处于累瘫的状态，孔定边觉得实在是太舒心了。他突然发现，原来这才是他一直以来梦想中的生活——半封闭的环境，易守难攻的地形，丰富的物资与物产，不多不少的能源（尽管被毁坏的大坝还在抢修中），小而全的工业；更何况还有勤劳朴实的百姓，素质较高的劳动者；最重要的是，由于旧秩序被摧毁而如同一片白地的社会上层建筑，等待着他随心所欲的地去涂抹，去勾勒……他，一个凤山严酷的教育和训练之下出身的反叛者，一个试图在堕落的荒野生活中坚持信念的土匪头子，竟然有了这样一个机会，一个能够实现他全部理想的机会！突如其来的命运转折就在他面前打开了一扇门，把一个新的世界推到了他的眼前！他怎么能不欣喜若狂呢？他怎么能不全力以赴呢？由于凤山的灾难、孔家寨的放弃、一路的艰难困苦所给予他的沉重打击，以及由此带来的晦暗心情奇迹般地消失了；我们敬爱的孔大帅、孔主席，现在精神焕发、神采奕奕，大步流星行走在新时代的光辉大道上！ …… 明廷早已改造成“龙潭革命政府”的办公场所，靖大王的朝廷人员全部遣散，原先的妻妾、宫女们也根据个人意愿在“革命政府”中从事内勤工作。一天繁重的工作下来，孔定边疲惫地倒在“主席办公室”的藤椅上，惬意地抽起了烟（他的烟瘾在“革命”之后突然大了起来），看着两名身穿“革命”的粗布制服的年轻女孩轻手轻脚地打扫卫生，脑海中突然回旋起“明廷之变”前几日那在香喷喷的卧房中伺候的两名丰满的女子——“革命”成功后，所有的人过的都是清教徒式的禁欲生活——他又面红耳赤地摇摇头，革命者怎可有堕落肮脏的腐朽思想！ 门“哒哒哒”地敲响了三下然后轻轻推开了，一名干瘦的小伙子在门口敬了个军礼，声音洪亮地报告：“主席！艾副主席、白副主席来了，有事求见！” “叫他们进来。”孔定边把烟掐灭了。 艾利逊少校和白雪寒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立正，准备向孔主席敬礼。 “免了免了，都老熟人了，还搞那一套。“孔定边有些忧郁地说。一切新政权都要建立新的秩序，“革命政府“也不能免俗。他突然觉得自己和那二人有些隔膜了——有半个月没有见面了吧？…… 少校和姑娘已经明显地消瘦下去。整日的奔波cao劳把两人折磨得够呛。尤其是少校，那招牌式的、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神情似乎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模样。 “怎么啦，我的副主席？怎么看上去愁眉不展？近日可好？”孔定边给少校递了一支烟，调侃起两位老部下来。 “大帅……不，主席！”白雪寒并没有因为孔定边的轻松而变得快活起来，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曾经的大帅，嗓音暗哑地说：“主席，发电机已经完成了。” “什么？”孔定边一下子从藤椅上跳了起来，“龙潭电站不是还在抢修吗？要有半个月才完工吧？” “不是电站，”少校补充道，“是我们的人力发电机，已经做完了。” “那……”孔定边一时语塞，他突然感觉到要有重大的事情即将发生！ “主席！”白雪寒的眼中突然冒出了狂热的光，那种光芒，是孔定边极为熟悉的，“一号品，可以打开了！！” 晴天霹雳一般，孔定边的脸都白了。 “主席，”少校沉稳地说，“一切准备就绪，而且我们已经试运行了，请主席前往指导！……” “一号品！……”孔定边拍拍脑袋，恍如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