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溺水
周溪河的河面上跳动着金色的光芒，对岸的景物全部倒映在水中，风一吹，波光粼粼，仿佛一副会动的画。 苏小暖捧着长生灯在河畔蹲了下来，望着微微闪动的火苗，她闭上眼睛，嘴里默念许愿。 她许愿的时候，脑子里闪过的却是叶羽寒的身影。他的脸庞，他的笑容，那么清晰，那么深刻。 苏小暖睁开双眼，鼻息微微急促。她看着泛着涟漪的河面，嘴角挑起了一抹苦笑。 说好了不想起，但是叫她如何不想他？ 毕竟，她从头至尾爱的人，是他。 她把长生灯放在了河面上，小小的灯盏像纸船，在河面上荡漾，就是无法飘向远方。 苏小暖知道这里的习俗，如果放长生灯，长生灯放不走，就意味着许的愿望无法实现，而不能实现的愿望，往往预示着一种不好的兆头。 她急切地想把小船送走，因为她刚才是在替她未出世的孩子祈福，她祈求上苍保佑孩子平安出世，一生无灾无难。 可是长生灯愣是在她刚才放置的地方兜兜转转，苏小暖看急了眼，想要帮长生灯一把。 她伸手入河面，小幅度地晃动着。长生灯摇晃得比刚才还厉害了，火苗也在急促地闪动，似乎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这时，苏小暖的身后有人看到她想要强行送走长生灯，心中大骇，嘴里喊着话，想要阻止她：“不能这么做！” 因为长生节的缘故，今天来放长生灯的人特别多，河边的这一小块地方被踩秃了，没有草，土地变得有些滑。 苏小暖被突如其来的声音一吓，身体突然往前倾倒，她口中发出一道惊呼声，下一秒，只听“扑通”一声，她整个人落入了水中。 她落水的瞬间，激起了很大的水花和涟漪。她刚才放的那盏长生灯被涟漪打翻，火苗随之熄灭，整个长生灯翻了过来，飘浮在水面上。 苏小暖拼命地扑腾着，口中大喊救命。她是个旱鸭子，根本就不会水。这周溪河又深得很，她一入水，脚底踩不到任何东西支撑下沉的身体，加上她剧烈的挣扎，口中已经猛灌了好几口河水。 岸上的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登时纷纷靠拢过来，观看这边的情况。当他们发现苏小暖落水，每个人都在岸上看着，没有一个人肯伸出援助之手。 有个年轻的小伙子犹豫了一下，脱衣服正想跳进水里面救苏小暖，却被身边一个年迈的老人拉住了衣袖。 “小伙子，你找死啊！长生节是不能入水的，否则会遭到报应的！”那老人的语气很重，小伙子被震住了，一时之间光着膀子站在岸上，一脸的惊疑不定。 苏小暖觉得自己很难受，犹如下一秒就要死去了一样。她根本不知道，长生节还有这样的习俗，没有人肯来救她，难道她就要死了吗？ 她的脸上湿漉漉一片，头发也全湿了，苏小暖不知道自己脸上淌下来的是泪水还是河水，心头满是绝望。 而就在她以为自己真的快死的时候，只听“扑通”一声响，岸上已经有人跳入了河中。 那些围观的人们纷纷惊呼，仿佛不敢相信有人竟然会为了救一个陌生人而不怕自己招来厄运一样。他们想看看那人到底长什么样，也想知道，他究竟能不能救下落水的那个女生。 苏小暖已经不再挣扎，在这一刹那间，世界似乎归于沉寂，她的意识里一片混沌，整个人彻底失去了知觉。 叶羽寒找到苏小暖的时候，看到她落水，他奋不顾身地跳进了河中。 他不敢有丝毫懈怠，时间就是生命，苏小暖现在有生命危险，他必须争分夺秒！ 隐约之中，苏小暖觉得有人抱着她，带着她离开了这冰冷的河水，她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可不管怎么做，她始终都醒不过来。 叶羽寒抱着苏小暖上了岸，围观的人们一个劲地凑上来。他很窝火，眼神冷冽如刀，扫了全场一眼，冷声一喝：“都别过来，谁敢靠过来，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他的声音就像寒冬里的冷风，无孔不入，直往人的心底钻。每个人都被他的气势骇住了，竟然真的没有一个人敢往前一步。 叶羽寒急忙给苏小暖做胸部挤压和人工呼吸，一边做一边惊慌失措地说：“小暖，你不能有事，我不允许你出事，你听到了吗？” 苏小暖面色煞白，旁边有人看到这一幕，轻声叹息了一声：“看样子是不行了” 他话音一落，叶羽寒猛然抬头，犹如狮子一般，红着眼睛，冷冰冰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有种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说话的人看到叶羽寒发这么大的火，顿时忍不住往后退开数步。那家伙实在太吓人了，如果说眼神可以杀人，现在他恐怕早被千刀万剐了。 叶羽寒没有管这些人是什么反应，给苏小暖做了急救措施，他就抱起苏小暖，朝四周最近的医院赶去。 医院里。 叶羽寒在走廊里来来回回地走着，神色十分不安。时不时地冲到病房门前，却又在伸手的瞬间停下了动作，内心的暴躁，前所未有。 终于，病房的门打开了，叶羽寒急忙冲上去，抓住医生地手问：“医生，她没事了吧？” 医生脱下口罩，说：“幸好来之前你为她做过急救措施，又送得比较及时，放心吧，她很好，母子平安。” 叶羽寒听医生说苏小暖没事，心中悬着的重石瞬间落了地。然而下一秒，一颗心又堵到了嗓子口。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声音太急而变得有些尖锐，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你说什么？母子平安？” 叶羽寒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嘴角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医生疑惑地看着他，回答：“是啊，这位先生，你的女朋友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他的话无异于惊蛰之雷，狠狠地在叶羽寒耳中炸响。叶羽寒的脸上陡然浮现出一抹狂喜之色，紧紧抓着医生的手臂，激动得竟然无法言语。 他要做爸爸了，他竟然要做爸爸了！ 医生摇了摇头，也没管叶羽寒这么剧烈的反应，吩咐他要好好照顾病人，就走开了。 叶羽寒走进病房里面，望着安详地躺在病床上的苏小暖，他走到床边，蹲了下来，抓住苏小暖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耳边，慢慢地摩挲着。 他嘴里喃喃自语：“小暖，这一次，不管你打我骂我赶我也好，我都不会走了，我要留在你的身边，这一生，我赖定你了。” 苏小暖似乎能够听到他说的话一般，手指头稍稍动了一下。叶羽寒惊喜地瞧着她，等她醒来。 但是苏小暖并没有醒来，叶羽寒等了一会儿，眼看苏小暖没醒，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可他很快就收拾好心情，帮苏小暖把手藏进被子里面。他坐在一旁，就这么痴痴地看护着苏小暖。 叶羽寒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只知道醒来的时候，阳光进入他的眼睛，他忍不住眯眼，伸手挡住光线。 当他把视线投向病床上的时候，苏小暖人已经不见了。叶羽寒霍然站了起来，急声呼喊：“小暖？小暖！” 苏小暖早在叶羽寒没醒之前就醒了过来，睁眼的那一霎那，看到叶羽寒正陪在自己身边，心中忽然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无法面对他。 现在的她，爱他不是，恨他不是，她真的不知道怎么自处。 最好的办法，或许就是偷偷逃走吧。 在离开病房之前，苏小暖曾回首，深深地凝视着叶羽寒的脸庞，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搭车回到了金湖湾大酒店，回到酒店的时候，苏小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东西，叶羽寒醒来发现她不在了，一定会赶来酒店找她的。 她必须离开！ 可是就在苏小暖收拾好东西下楼到前台退房的时候，叶羽寒正好冲到了大门口。 汗水打湿了白皙的额头，还有他的刘海，他看上去很狼狈。然而，他始终都看着她，不管别人眼中的异样，一点点朝她靠近。 苏小暖强恃镇定，目光淡漠地与他对视，两个人差不多要撞到一起了，苏小暖轻咳了一声，淡淡地说道：“叶先生，你挡到我了” 不待她说完，下一秒，叶羽寒就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四周顿时爆发出了一阵吹哨声，苏小暖想挣扎，奈何叶羽寒的双臂就像铁钳子一样，她根本挣脱不掉。 叶羽寒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略微垂下头，嘴唇靠近她的耳际，一字一句地告诉她：“小暖，这一次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了，就算你杀了我，我也要这么做。” 他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声音之中透出的坚定却足以让人动容。苏小暖心头一震，倔强地咬着嘴唇，最终，眼泪还是没忍住哗哗直掉，紧守的防线，崩溃沦陷。